第二十三章（下） (1/2)

“你当真……将他看得这样重？”

何苏叶的手一松，声音暗哑得厉害。

“我……”我不忍心去看他眼中的痛意，垂下眼帘，沉默地轻轻点点头。

他定定地盯我看了良久，终是放开了手，背过身去，淡淡道：“放心，我不会让你死……他也不必。”

我见他此番模样，一丝不安掠过心头。他说这样的话，难不成……是要代替我去给初音挡雷型？想到此处，我赶忙冲上前去，死死攥住他的胳膊：“你这是要做什么？这、这是我的事情，你不能去……”

我连话都说不利索，只是红着眼眶看着他，攥着他胳膊的手指用力到发白。我面前的这个人，被我放在心底小心翼翼地珍藏了五千多年，将他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要重过千万倍，我又怎么能让他为了初音去挡雷型？

想到此处，方才盘旋在眼眶里的泪一下子全涌了出来。他见了我脸上的泪，目光微微一动，手轻轻地覆住我抓住他的那只手，轻声道：“我不是去替太子殿下挡雷型，你不要担心。”

“可是……”我犹豫了会儿，仍是不愿意放手。

“相信我，我一定……不会让太子殿下有事。”

我来不及应声，一直沉默立在一边的雪笙忽然开口：“苏叶上神，你可要想清楚，这是天君亲下的诛仙令。”

他笑笑：“雪笙神女，麻烦你照看好溪竹。”

一道雪色影子凌空而起，穿过黑压压的云层，径直朝那惊雷的方向而去。不过须臾光景，白色身影已化作一只周身火光潋滟的赤红凤凰，穿过层层浓厚阴霾，在其中盘旋长鸣，所过之处，那阴云竟逐层散开，阳光一丝一缕地散漫洒下，直至先前的阴暗沉寂重新化为一片清明。

我没有想到，他心里的打算竟是如此。

这诛仙令虽是天帝下旨，可这诛仙令一出，就连天帝也回天乏术，却被他轻而易举地化解，他的修为究竟精进到了何种程度？

我来不及细想，连忙捏了个诀将重伤的清夏和初音送回岸边。初音受了十多道惊雷，身子已支持不住，近乎瘫倒，沾血的指却死死攥着清夏的手，苍白得有些发灰的唇微微颤着，却半个字也说不出。

“你从来就不欠我什么，何苦为我做到这样？”清夏眼眶通红，用颤抖的手指轻轻拂着初音散在额前的发丝。

“你……有没有事？”初音微微动了动嘴唇，声音很低很轻，却似乎用尽了他全部的气力。

清夏没有说话，只是用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嘴，强忍住不让自己哭出声来。

初音漆黑色的眸子深深地看了她良久，终是微微笑了，一字一顿，声音低沉而沙哑，却格外动听：“你不是说过……要去昆仑墟上看雪么？我去过了，当真……同镜妃娘娘说的一样美……等、等一切都过去了，我就带你去……”

“你什么都不晓得……”清夏的眼泪终于一滴一滴地砸下来，染湿了初音胸前的衣襟，“我昨夜已经答应了天帝……只要我命丧今日，他会给你服下遗忘池水，你会忘了所有这一切……他、他也不会再为难我的母妃……你为什么要这样傻……”

“傻的是你……”初音的脸上带着无奈的笑意，“如若忘了你……我就再不会是初音……”

仿佛已经预料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，我不敢再多看，转过头来，对上何苏叶微凉的眸光。他走上前，看了看不远处那对紧紧相拥的爱侣，温和地朝我笑了笑：“就算只有这一瞬，于他们而言，应该也是幸福的吧。”

“一瞬的快乐，要来又有何用？”我微低了头，低声道，“转瞬欢愉，即是生离死别。”

话音刚落，却见清夏忽地狠狠推开初音，向后退了一步，从袖间抽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，准确无误地插入自己的胸口。她做得爽快凌厉，丝毫不拖泥带水，直到倒在地上合上双眸，她的唇边仍是噙了一丝温和满足的笑意。

我猜得不错，不论初音怎样做，都改变不了她必死的决心。因为于她而言，初音便是天下，可初音的天下，除了她，还有整个四海八荒。

她终究是以她自己的方式，护了初音平安周全。

五日后，祁渊以新后之礼，为清夏大葬。出殡那日，我未去送她，初音也未去。他已于前日离开了染雪城。不过，他离开此地也好，这一场情殇太过壮烈，我估摸着他这么个烈性的人须得花上两三百年方才能想得通透，让他独自呆上一阵也好。

何苏叶自想容同初音一事后便鲜少同我碰面，我寻思着许是他因阻了诛仙令损了些修为，需要好生静养，便在夜里偷偷地拎了两包草药摸进他的房里去寻他，不料在他的屋里，却见到了一个模样穿着严正板直的小仙官——天帝座下的御用仙官楚阑。

这楚阑飞升不过两三千年光景，不但资历浅，品阶亦是不高，名声却是响当当的。在这四海八荒有谁人不知，只要见着楚阑，必定是天帝有事召见，绝无好事。

乍一见他，我一惊，急急地走上前挡在他同何苏叶中间，冷着脸瞪着他：“你来做什么？”

楚阑面色一派平静，依着礼制向我行了个礼，不卑不亢道：“回神女殿下，在下此行，是奉天帝陛下之命，请苏叶上神上一趟九重天。”

我早该预料到！清夏虽然已死，可依天帝那脾性，绝不会容许旁人无视他的权威。何苏叶销了他的诛仙令，违背了天条，他怎么可能放任不管？而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