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五章（上） (1/2)

何苏叶走后的几日过得十分平淡。我同想容住的偏僻，除了每日夜里初音会悄悄地过来探望，也没有人来过分相扰。不晓得为什么，自那日夜宴之后，祁渊便再没有出现过。不过离了他三天两日的叨扰，我心中乐得自在，因此除了觉得有些奇怪之外，也没怎么太过放在心上。

只是这平静到底却没有持续太久。待到初春，寒意渐渐退去时，想容却莫名其妙地生了场大病，病重得几乎喝不进半滴汤药。我信不过祁渊替想容安排的侍女，每日只同初音轮流守着她。白日由我当值，等夜里想容睡得熟了，便由初音来看护她。祁渊为作样子，除了宫中御医，还请了无数批郎中来替想容看诊，药方不晓得开了多少副，想容却始终不见好转，渐渐的，不但人瘦得脱了形，连神智也变得不太清醒，除了在睡梦中不知所云地喃喃呓语，竟连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几句了。

初音急得心焦，却奈何没有半分主意。几日下来，人竟也如病了一般，不但脸上苍白得没有半点血色，身形也清减了不少。

那日我趁着初音替了我的值，悄悄地溜进后厨给初音做了碗瘦肉粥。待我回到屋里时，初音正在小心翼翼地用帕子替想容搽额上渗出的汗水。他一连数日不曾合眼，眼皮下乌青一片，我看不过眼，轻轻地走过去：“我给你做了碗粥，你好歹过来喝一点……喝完了，便去睡上一觉，今日我来替你的班。你瞅瞅你现在这个样子，都同她这个病人没什么分别了，若是你也累倒了，还得累得我伺候两个病人……”

初音勉力地朝我挤出了丝笑，接过我手中的粥，刚刚喝了口，便抬起头向我投来复杂的目光：“这粥……”

我从他的目光中品味出“嫌弃”的意味，虎视眈眈地看着他：“这粥怎么了？”

“没什么……”他摇了摇头，没有力气再同我争辩，“这粥的味道真好。”

连挖苦我都没有力气，看来他现下当真是病得不清。

我见了他这副模样，心中紧张得更甚，却不晓得自己应该做什么，只得默默地呆在一边等他把粥喝完。谁知初音却忽然出声道：“阿竹，我在想……如果明日她的病还没有好转，我便上九重天，把药君给请下来……”

“你疯了？！”我吓了一跳，赶忙出声制止，“你把药君给请来，你父君可不就晓得这件事了？此事若被他晓得，想容保不齐死得更快！”

“可除了这样，我又能怎么办呢……”他颓然道，“这些凡人开得药，对她半分作用也没有。她已经熬到了第十七世，苦受得够多了，眼瞧着将要返回九重天，竟出了这样的事……我总觉得，她这次的病，并没有这样简单……”

初音的疑惑亦是我的疑惑。可依照司命同二姨娘所说，阻止想容返回九重天的，是她同神仙相恋之事，同这场病又能有什么关系？此时想容病得人事不知，初音亦只是在她入睡后来看望她。她连初音的存在都不晓得，又哪能对他生出什么情谊来？

我愈想愈糊涂：“早知如此，我便不叫苏叶去替我查那些事了……他若是在这里，可抵得上一百个药君……”

话音方落，我忽就想起什么，眼睛一亮：“大约一月前，苏叶他曾带我去见过杏林君一面，他那时就住在染雪城内，我过去找一找，兴许他仍在那里也未可知。”

话虽如此说，我心中却亦是没有什么底。杏林君来去匆匆，即便是在神界，亦是活得如同传说一般，向来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。更何况那日，他只是过来看望我这个老友的孙辈，大抵也没有打算久留，如今他究竟是否还留在染雪城中，实在是难说得很。

不过，看想容如今这个光景，只怕也不能更糟，此番死马当作活马医也没什么不好。

虽心中并未抱有多少希望，我仍是抱着权且一试的想法来到了杏林君的住处。哪知刚刚走到院门口，里头便传来一阵清幽的药草香气。我心中一喜，急忙走进去，只见院中齐齐整整地晾晒着各色药草，而杏林君趁着阳光晴好，靠着边上的躺椅悠闲地晒着太阳。

似是早就料到我会来，他从椅子上坐起来，冲我眯眯笑道：“有个人说你兴许会过来找我，让我在这儿再呆一阵，小丫头你果然就来了。”

我一愣：“有个人？”

“唔……就是那个被你差去办事的人。”杏林君捋了捋胡子，“他临走前拜托了我好一阵，说是你身上的伤还没痊愈，好歹得留个大夫在这里他才放心。”

猜到杏林君口中所说的“那个人”大抵指的便是何苏叶，我心中不由一阵感慨。我同何苏叶关系虽好，说到底，却并未与他相识多长时间，他认了我做妹妹，也不过是因为我一时兴起说的一句玩笑话，用不着太当真的，谁知他却这样将我放在心上。如此光景，不像是对待干妹妹，倒像是将我当作了他的亲生妹子。我在神界的位份虽然不低，但依何苏叶的地位和声望，实在也没有什么可供他图谋的，他如此待我，大抵是因为他心性本就如此，忧心旁人从来大于关注自己，一旦把什么人看作了朋友或是家人，便必定全心全意地对待他。

认了这样一个哥哥，着实是赚了大便宜了。

“溪竹丫头？”

见我发了好一会儿呆，杏林君忍不住伸手在我的面前轻轻晃了晃，我忙回过神来：“前辈请讲。”

“你们这些年轻人的事情，我这老头子本是不该管