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章（上） (1/1)

当我们回到农庄的时候，那儿已然热闹了不少。胧月夜和云沚正坐在桌边对饮，不远处的小鸟笼里小金正悲愤地扑闪着翅膀，两颗黝黑圆溜的眼珠子死死盯着桌上的菜肴，看上去实在是委屈的紧。

见了我们回来，胧月夜伸手冲我们招了招：“过来，今儿高兴，一块儿喝啊。”

胧月夜虽贵为白虎族帝君，酒量却着实是浅。此时他的俊脸上已泛起两抹淡淡的绯色，看上去是有些醉了。我身边的何苏叶轻轻皱了皱眉，走过去夺了他的酒杯，声音清冷地问他：“发生了什么？”

“你觉着呢？”胧月夜极疲惫地靠在椅背上，未束的黑发柔软地覆到他脸上，掩住他的表情。良久，他才闭着眼，闷闷地说道：“其实也没什么大事……那将军他没死，被她找着了，此番她正为他医治……这样也好，这个结局，着实美满。”

何苏叶听此，竟淡淡地叹了口气，然后将胧月夜从椅子上扶起：“今夜雪景甚好，我陪你去屋外喝。”

胧月夜嘴角硬生生扯出个笑：“也好。”

当胧月夜和何苏叶一道出屋时，我竟觉察出几许与往日不同的情愫来。我从未见过胧月夜此番模样，他这样子有些像……像一千年前在我家借酒浇愁的雪笙。我冲云沚道：“他方才对你说了什么，怎么成了这副摸样？”

“我也不知。”云沚迷茫的摇了摇头，皱着眉回想着，“他只是问我，亲手将最珍贵的东西打碎，会不会很疼。”

“原来如此。”初音点点头，轻叹，“当初我一直以为这是个谣传，如今看来，竟是真的。”

我觉得此事颇有蹊跷，忙问道：“什么谣传？我怎从未听说过？”

“我也不甚清楚，”初音轻轻晃着杯里的清酒，音色淡淡道，“传说，一千多年前，白虎上神胧月夜爱上了一个女妖。后来，这女妖祸乱白虎一族，胧月夜上神他，一剑刺穿了她的心脏。”

“什么？”

门忽地被推开，我们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倏然出现的何苏叶。何苏叶淡淡笑笑，也随着我们在桌边坐下：“我灌了阿月两杯，他便醉倒了，现在睡得很沉。”他顿了顿，察觉出了这静的有些诡异的气氛，道:“你们想问什么？”

“那个千城公主，她……”我急急出口，话却被何苏叶接了过去：“她年幼时遇到的那头白虎，就是阿月。”

果然。我看向何苏叶，他的笑容中带着一丝淡淡的无奈，悠悠说道：“阿月这些年，过得也着实不易。”

“怎么说？”我的音调冷了几分。每当提起胧月夜的情史，我总会不由自主地想到雪笙。因为雪笙，恐怕我无论如何也无法对胧月夜释怀。

“一千年前，我在青海仙山的时候，见过那个小仙娥……一个挺活泼可爱的姑娘，虽然有些聒噪，但也聪明灵透。那时，阿月十分看重她。”何苏叶抿了口清茶，音调沉沉，“出事前一日，阿月还问我，该怎样让他父君接受一个小仙娥作儿媳妇，谁承想……罢了，世事本就是极难预料的。”

“也是，若能预料，怎会如今日这般。”

说着，初音抬手将一杯酒一饮而尽。

我觉着初音今日有些奇怪，与胧月夜一道，忧郁惆怅得极不正常。

眼见初音一杯一杯往下灌酒，我心下着实不忍，正要劝他少喝点，一个穿着粗布衣服的姑娘冒冒失失地闯进来，仔细一瞧，正是几日前来过的阿圆。只见她一张小脸冻得通红，还不住地喘着气，想来定是有什么要紧之事。

“阿圆，你怎么来了？”何苏叶关切问道，“是村中有人犯了重病么？”

“不……不是，是、是想容！”

想容？我那未来的小嫂子？！我立即尖起狐狸耳朵：“放心放心，你慢慢说，我们一定帮忙。”

何苏叶转过头来淡淡地看了我一眼，沉默地转过身去。

“方才、方才村里来了一群官兵，把村里的姑娘都拉出来看了个遍，最后挑中了想容，要想容进宫！想容一直与她娘相依为命，此刻抵死不从，我便赶紧、赶紧来请何公子和月公子帮忙……”

“进宫？”我疑惑了，“原来这人间选妃这样容易，随便拉一个眉清目秀的便走了？看来这话本子里讲的也并不全对啊……”我正思忖真，忽地瞥见了阿圆姑娘那张急得快要哭出来的小脸蛋，方觉自己放错了重点，忙道：“诚然这抢人的是城主本人，但还是不对的……你且别忙，我，啊不，我们，同你去瞧瞧。”

说完，我拉了拉正沉默地立在一边的何苏叶的衣角，小声道：“咱们……去瞧瞧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