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日午后，斯宸由禾棠和两个小太监陪同，去给太后蒋宓请安。
母子两话着家常，斯宸坐在炕桌上，蒋宓指哪个点心，他就吃哪个，凡问味道怎样，都道好吃极了！哄得她极为高兴！
正说着新帝登基的第一个新年该怎么过，蒋宓免不了要听听禾棠的意思，她可是从先皇的先皇那会儿就参加过年祭大典的！
“今年这四金刚要怎么选？嬷嬷给哀家拿个主意吧！”
“一般来讲，就是近身伺候先皇的太监，像汪贤公公自不用说，还有为先皇试穿寿衣的筷头，另外两个，奴婢想，还是沿用前朝的更妥一些……”
蒋宓缓缓点头“对，一下子四个都换新的，倒有点忘恩的意思，那老郑头和文太监身体都还硬朗，继续用吧！”
“那天地人三才供桌还是照旧吧？”蒋宓喝了一口蜜桔茶，甜甜的十分舒服。
“这是自然，往年操持年膳的人都还在，太后不必担心，必安排的妥妥的……”
突然，蒋宓的贴身宫女华芦异样怪声的唤道：“淑太妃，您，这么变这样子了？”掌事嬷嬷祺祥嫌她失仪，刮了她一眼。
几人一齐看过去，只见一人晃晃悠悠进来，连通报都没一声，进了屋子就朝蒋宓跪下作势要磕头，蒋宓皱着眉道：“快扶她起来！这又不过节又不上朝的，这是闹什么虚文啊？”
华芦和祺祥两人把她架起来，她慢慢抬起头，蒋宓也吓了一跳！
这还是当年那个爽朗精神的淑妃吗？怎么几个月没见，脸色蜡黄，眼神直愣愣的，毫无光彩？
“你这是病了？”
她摇摇头，“我就是觉得没意思！宫里冷冷清清的，除了自己的影子，再没个伴儿，唉……活着真没什么趣儿……”
蒋宓道：“先帝走了，谁不是这么过啊？你原先也算不上得宠，要说最难捱的，恐怕是那姓寥的吧！这副样子给谁看啊？……”
淑太妃却像听不懂似的，目无表情的站着。
“没意思，把儿女养大，就是为了送走！到头来两手空空……”说完，举起手，怔怔的看着，翻来翻去的看……
蒋宓看了心烦，正想说她几句，禾棠悄悄上前在她耳边道：“太后莫要同她计较，淑太妃是太想霁英了！太医看过了说是抑郁成疾……”
“有病就好好瞧病，你上这来做什么？”蒋宓嫌弃道。
“我想要个孩子！”淑太妃突然眼睛陡然一亮！激动的晃着双手，“给我个女儿！给我个女儿！”
蒋宓冷笑一声：“孩子？先帝驾崩前你都要不上？现在你到哀家跟前要女儿，不就是拿刀戳哀家的心吗？你的霁英好歹还在，我的庙儿呢？啊？你安的什么心！”
说着眼泪就出来，祺祥忙递上帕子。
哪知淑太妃根本不看她，只痴痴的看着自己的手“两手空空，两手空空……”
“祺祥！你看看太妃怎么一个人来的，连个跟着的人都没！像什么样子！你赶紧把她送回去，以后别让她进来了，看的哀家闹心！”
看着淑太妃摇摇晃晃的被送出去，蒋宓也没个好气色道：“要疯，也轮不着她疯啊！那个寥妖精怎么不疯？！”
“太后打算怎么做？”
“不理她！”
禾棠淡淡道：“原本不理她也是可以，但眼下却不行！”
“嗯？”蒋宓抬眼看她。
斯宸附和道：“嬷嬷说的对！”
“不看僧面，还得看佛面，太后您想想，如今孝和公主的驸马是谁？”
“不就是带着忠信军的郭令方嘛！”
“对！太后可知道先帝临终前嘱咐儿子一定要改编奔霄军吗？”
“是啊！那个陆尘骁羁傲不驯！不受差遣，先帝极为忌惮！”
“是！但是奔霄军四十万人马，须得拆成三股，除了十万人留给陆尘骁之外！一股十万人编入纪城军，由贲亲王带领，另十万人编入凯征大将军的东海军，还有十万人，先帝在过世前已经给了郭令方！”
蒋宓突然明白：“那现在郭令方的人马最多！四十万！”
“对！如今郭将军两次平乱皆大获全胜！气势昂扬，威望颇重！加之沈老尚书也对他推崇备至！……他岳母的事太后焉能置之不理？”
“她要女儿！难道叫霁英住回宫里来？”蒋宓挑眉问道。
“她要女儿！没说要霁英啊！如今生不了了，还可以认一个啊！”
“哦！”蒋宓点头，“那有何难的，不如从宗室里选个乖巧的小姐，加个封号送进来不就完事了嘛！”
“这人可不能随便选！”禾棠语重心长道。
“一个手握四十万大军的人，即便再忠心，也需要防备的……”
“嬷嬷的意思是……”蒋宓隐隐约约有些明白了。
“最好要那郭令方家里的孩子吧！”
“太后英明！”禾棠上前款款一福。
“那郭令方有个小妹和幼弟，是他的心头肉！若是妹妹和弟弟都养在宫里，他会不会更忠心一些呢？”
“那，养在我的慈宁宫里不是更好？也更尊贵！”蒋宓道。
斯宸笑道：“太后，那郭令方和霁英是何等聪慧之人？如今她母妃得了心病，我们送了她的小姑子和小叔子进来陪伴，霁英必定只会感念太后的慈心，而不会有其他想法，反之，养在慈宁宫里，那一层体恤之情就荡然无存了，恐还会起猜忌之心……”
蒋宓起身，看向窗外的重重柳，过了一会儿慎重道：“有道理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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