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三章 心之所向（2） (1/2)

冥府之中，不仅黑暗，还寒冷。彻骨的，是周身褪不去的死寂。

“嘿，丫头，我这里不比你家差吧？”

“丫头，怎么样，是不是暗得特霸气？”

“丫头，你不会是被吓傻了吧？话都说不出来了？”

小沐还是像往常一样，同样的表情，同样的语气与语调，只是我们俩心里都明白，他此时所说的话，不过是想活跃这沉寂的气氛罢了。同时，他也在尽力逗我开心。

但我笑不出来。

冥府很大，但由小沐带着我前行，这段路，并不会太长。不消片刻，我便见到了瑾儿。

房中因为点着烛火的缘故，并不像外面那么昏暗，只是这幽幽的昏黄色，更加深了气氛的压抑和诡秘。

瑾儿的脸色在烛火的映照下，似乎不复之前那么苍白了，而且，小沐护在她身周的保护圈也被撤走了。这让我稍微放心了些。

“丫头……”

我知道小沐定是想安慰我，可一开口，却还是没能找出半句能安慰我的话来。

“瑾儿她怎么样？”

“命是保住了，只是一时半会儿还醒不过来。她……”小沐说到这儿的时候，愣了一愣，接到我询问的眼神之后，才又接下去道：“她只是太虚弱了。”

还好，还好我没有害死她。

“嘿，丫头，瞧你那表情。放心啦，我是谁？瑾儿交给我当然万无一失。瞧瞧，这不是好好的吗？嗯——虽然暂时还睡着，不过总算是大难不死不是？”

瑾儿没事了，我安心了，但终是无法开心起来。

“丫头、丫头。你真偏心，难得来一趟，怎么眼里、心里全是瑾儿。我可是帮了你一个大忙诶，你不说句谢谢就算了，怎么连看都不看我一眼。哼，我可是要生气了哦！”

“小沐……”

“哼，我在闹情绪呢，不理你。”

“对不起。”

“嗯，我生气着呢……嗯、嗯？丫头你说什么？”

瑾儿面具后的那双眼紧闭着，我没有卸下她的伪装，只是伸手摸了摸她未被面具遮去的脸颊。

“对不起，我没能保护好她。我明明答应了你的……小沐，对不起。”

我听到了小沐的叹息声，但下一刻，我的手被他紧紧地握住：“丫头，你没有对不起我。你对不起的，是你自己。瑾儿于你，比于我更重要。”

我没有问他此话何解，只任由他坐在我身侧，牵着我。他的手很凉，握着我的手。我的手尚有余温，正握着瑾儿的手。我们三人，就这么彼此牵着对方的手，用自己的心温暖着对方。

“丫头，这个给你。”

我看着小沐手中那条微微散发着淡金色光芒的线状物——是情丝。

“解决了吗？”

小沐点了点头：“是。树王最后，是带着微笑喝下孟婆汤的。”

“他有说什么吗？”

“他说，到最后，他还是背弃了他们俩曾经的誓言。当初说好不喝孟婆汤的，但既然忘记既是解脱，他不介意做这个罪人。我替他抹去了三生石上，他们相约‘生生世世相守’的誓言，之后，送了他最后一程。”

世人皆道冥主无情绝爱，可小沐的这一举动，看似无情却充满了关爱。这样的结果，无论是对花王还是树王，都是最好的。

我接过小沐手中的情丝。可就在我指尖触碰到情丝的那一瞬，我的头，撕裂般地痛起来。伴随着的，还有耳边不尽的幻音。

“月见，我不喜欢杀戮。”

“月见，你可知道，什么是爱？”

“月见，我想，我爱你。”

“月见，你怎么了？”

“月见，你别爱我，千万不要爱上我！”

“月见，月见——！”

“月见，你看清楚啊，我，是我啊！”

“月见，清醒点儿！”

“月见，我走了，不要试图找我，更不要试图记起你所忘记的一切。请一定要记住，不要再爱了……”

这是什么？这是什么！什么月见？我不知道！走开，都走开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，我到底是谁！

这一刻，我什么都不记得了，耳边不断回响的，都是“月见”、“月见”的呼唤声。不是，这不是我的名字。

这声音是谁的？到底是谁的！在过去沉睡的一千年里，就是这个声音不时地在我耳边响起。可是自从我醒来之后，便再也没有听到过。为何这一刻，“他”，又回来了？竟比之前更甚！

“丫头！丫头你怎么了！”

丫头？丫头又是谁？是我吗？可我明明是梓曦啊！

梓曦？月见？丫头？到底哪个才是我？

我的头还在撕裂着，心莫名地狂跳起来，伴随着的，还有眼前闪现出的一幕幕模糊的场景。我不知道这些是发生于何时何地，明明只是晃动的幻影，却能清晰地看到画面中的那个紫色背影。

“月见……”

“月见！”

他不停地叫着这个名字，却始终没有回头。他每喊一声，我的心便会揪紧一些。我伸出手，想要去触碰他。我想要将他翻转过身来，我想要知道此刻折磨着我的人是谁。

可我向他靠近一步，他便离我远去两步。当我终于意识到，自己永远无法触碰到他之后，终于双手捧住脑袋，倒在了地上。

我奋力地嘶吼着，不仅仅因为头脑中的剧痛，更因为，如今我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来驱逐“他”。

可也就在这一刻，耳畔的声响停止了，周遭又恢复了之前的死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