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三十五章 凤影碎 (1/2)

光化三年五月二十六，司空峻率神策军左军，自大明宫启程，北伐夏绥。/p

转眼间，到了六月初五。/p

乔桦的神情渐渐恢复如初，虽说心境寂寥，但亦不能让人看出来自己心中所想。晶儿和司空峻的婚期虽然已定，但晶儿仍在含凉殿当差，她和苏婕妤也从来没有当着外人的面翻过脸，以至于在外人看来，晶儿还是从前老老实实伺候苏婕妤的晶儿。/p

乔桦回想起来，自从苏婕妤误以为自己投靠了德妃之后，苏婕妤便真的从来没有和乔桦再说过一句话。/p

下午的时候，双蝶还是劝道：“小主，要不咱当面去跟苏婕妤说清楚，说为什么您假装投靠德妃。”/p

乔桦摇摇头：“不行，难道要我说，我投靠德妃是因为我怀疑皇后娘娘要谋反吗？这种话给苏婕妤说了实在是百害而无一利，我为何不等到大功告成的那一日再和苏姐姐分享喜悦？”/p

双蝶抿了抿嘴，点头道：“既然小主做了这个决定，那么从今往后奴婢便也不劝小主了，全力配合小主罢了。”/p

乔桦笑了笑，拉起双蝶，出了殿门。/p

“走吧，我去试试，说不定苏婕妤原谅我了。”乔桦笑道。/p

两人走了大概半柱香的工夫，“含凉殿”三个不太醒目且有些掉漆的大字便悬在了两人的头上。/p

乔桦朝门口的两个侍卫道：“两位大哥，劳烦帮我传一下苏婕妤吧。”/p

“是，小主。”/p

那侍卫答了话，便“吱呀”开门走了进去。乔桦忍不住朝里头张望，只见没过多久，那侍卫又跑了出来。/p

“怎么样，姐姐可愿意见我了？”乔桦迫不及待地问道。/p

侍卫摇摇头：“苏婕妤说了，您请回吧。天太热，当心身子。”/p

乔桦一听，身子几乎从头寒凉到了足底，哪里还感觉得到半分暑热？但既然苏婕妤不想见，乔桦留在这里也是无益。/p

“那，多谢了，我先回去了。”乔桦朝侍卫笑道，说完便转身走了，连侍卫的一声“小主慢走”也没有听见。/p

含凉殿里头，苏婕妤还在陪着遂王说话。/p

遂王颇为疑惑，问道：“娘，为何乔婕妤来了您不见？”/p

苏婕妤神色躲闪，笑着摇了摇头：“今日把你叫来，是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说。所以，我便没有让乔婕妤进来。”/p

遂王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，开口道：“娘，您的脸色看起来也太差了，像病了一个月似的。您今日把儿子叫来，是为何事？”/p

“我想问问你，”苏婕妤脸色如凋落的广玉兰，虚弱地问道：“你，有没有夺嫡的打算？”/p

闻言，遂王神色明显一惊，好一会儿都没缓过神来，半晌才尴尬地否认道：“娘，儿子哪有那本事？夺嫡我是从来没有考虑过的，我一心扶持二哥。”/p

苏婕妤神色这才放松了下来，双唇亦是毫无血色。/p

遂王反问道：“娘为何这么问？”/p

苏婕妤叹了口气，“我也不希望你夺嫡，而且看得出来，你追随棣王多年。但是，棣王如今是众矢之的，除了你，人人都在对付他。太子明面上看着不争不抢，实际上背地里不知做了多少坏事，皇后的手也一样不干净。”/p

“娘是担心二哥？”/p

“是，”苏婕妤点头，有气无力道：“我是担心棣王将来遭人暗算，你一定要秘密保护好你二哥。我真是担心，将来哪一天……”/p

遂王打断道：“将来哪一天，如果二哥真的不可避免被人暗算，那么我会夺嫡，我会给二哥报仇！”/p

苏婕妤亦是被遂王的一番话震住，张口不语，缓了几口气，神色有几分痛苦。/p

良久，苏婕妤平静下来，倒了杯茶，脸色苍白道：“既然你有这样一手准备，我这个做娘的，自然也是支持你的。”/p

遂王颔首，“不到万不得已，我一定会誓死追随二哥，不会让将来的帝位落入当今太子手里！”/p

苏婕妤欣慰地抿嘴，仰视着立于身旁的遂王，声音却虚弱得气若游丝：“好……好啊……你，是陛下的好孩子，有几分气节。只可惜……娘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陪着你走下去。”/p

遂王不解其意，“娘，您说什么呢？”/p

苏婕妤笑着摇了摇头，“没什么，天色晚了，长安热了这么久，今晚可能会下一场雨。孩子，你早些回去吧，我今日能见到你，就心满意足了……”/p

遂王有些云里雾里，只好点头答应，恭敬地退下，走到门口还不忘回头嘱咐道：“娘，听说您太一也不肯请，您也不要太亏待自己了。”/p

窗外的暑热一分一分重了起来，殿中茶香四溢，淡淡的轻烟随着风的方向飘过去，风却也是闷热的，朝人兜头扑来，令人难以呼吸。/p

晚上，果真大雨滂沱，长安城终于在持续的闷热之后，下了这场雨。雨声杂乱不堪，如无数石子从山上洒落，沿着陡坡滚下山腰。/p

天还未亮，苏婕妤的脸色惨白依旧，阴翳的气氛让她看上去如行尸走肉一般不堪。/p

苏婕妤艰难地从床上爬了起来，烛灯微晃，她没有惊动任何一个宫人。遂王昨天说得没错，苏婕妤确实像病了一整月似的。/p

只是这“病”，到底，也是心病。/p

苏婕妤托着沉重的身子，行至桌前，坐下，手上开始慢慢地写着一张书信，上面的白纸黑字，仿佛将苏婕妤此刻气若游丝的声音传递了出来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