虚伪不过 (1/2)

刚过午时，止殇步履从容地走进长乐宫。.他轻轻一挥手，宫女垂首敛目，匆匆行礼退下。长乐宫依旧如昔日，简单而又大气，止殇在这里批阅奏章有一段时日，就连这里的装潢也如他一般细节处尽显华贵。

“年年来过这里？”止殇刚进宫殿便是这么一句话。他的眉宇中有几分倦意，脸色也极其惨淡，穿着一袭月牙白的袍子外衬黑纱更显憔悴。

“你怎么知道？”君问雪诧异。

止殇说了一个很抽象的词，“感觉。”

君问雪嗤笑一声，不再多说。

止殇缓缓坐上王位，轻咳了一声，拿起桌上的奏章，随意地看了几份，忽而合上了奏章问道：“年年的腿疾你可有法子治？”

“有，自然是有。不过，她错过了最好的时候，即使能站起来也未必能大幅度地奔跑。她已经死过一次，锁心锁虽然护住了她的命，但是她身体的很多功能丧失了。比如说，她一旦受到重创，没有外在力量的帮助无法即使恢复，甚至终生无法恢复。”

“我明白。”止殇垂下眸子，看着桌上的王印。

玉印的光泽温润无比，触在指尖便如一泓缓缓流动的青水。他已经不记得，当年那场政变尊严被狠狠地践踏，受伤倒在斐山的浅溪里是什么滋味。可是，这个世间有比这更难受的滋味，终有一天他会一一尝过，让他痛得无力微笑。

“公子，中护军林冀求见。”内侍匆匆进殿。

止殇神色一动，“让他进来。”

林冀缓缓步入长乐宫，四十上下的年纪，略有几分臃肿，“臣公子千岁。臣已将青宁郡犯上作乱的前赵国余孽一并诛杀，特回烨城复命。”

青宁郡本是当年赵国的地界，自止殇诛灭赵国之后总有赵国后裔作乱，此次派林冀去平乱已有三个月有余。

止殇浅笑，轻轻一挑眉，本就苍白的容颜瞬间有了颜色。他这一笑，反而让跪在地上的林冀浑然一抖，总感觉有一股捉摸不透的杀气在空气中弥漫。

“林爱卿可曾漏了几个人？听闻林爱卿府中多了两名侍妾，真是艳福不浅。”止殇语气平淡，依旧谈笑自如。

林冀一怔，如今正是暑期难当的七月中旬，他却流了一身冷汗，密密的汗珠不断从额上淌下来。他虽然暗中将两名长相颇佳的赵国后裔留下，但是早已找人代死。就连将赵国女子带回烨城也是分成两路，一切都安排得如此周密，怎会被止殇知道？

“公子饶命，罪臣一时糊涂。公子饶命……”林冀跪在地上不断求饶。

“林爱卿是姜国人还是赵国人？”止殇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王印，神态自若。

“罪臣……自然是姜国人。”

止殇再问道：“倘若林爱卿与那赵国后裔有了后代，那么，他们是姜国人还是赵国人？”

林冀冷汗直流，“姜、姜国人。”

“当真是姜国人？”

“公子明鉴，罪臣对姜国忠心耿耿，绝无二心！”

“可你那两名姬妾是怎么想的，你怎么知道？若她们真心做出点什么，谁拦得住？”止殇脸上依旧挂着清浅的笑意，这让人容易产生错觉，“背弃国家者，杀无赦。”

话一出，便有两名侍卫将林冀拖了下去。

原本在一旁静默看书的君问雪长叹一口气，看了一眼依旧淡然的止殇，说道：“你如此杀伐决断，不过是收了两个姬妾，何必如此在意？”

“一个军人，最重要的就是忠诚，连这点都做不到，那就只能死。他若不擅自主张，顺利归来时我自然会封赏他姬妾。可他暗中谋私利，那就别怪我无情。”止殇语锋一转，一直默然含笑，“对了，年年呢？”

“走了。”君问雪补充了一句，“回靖国了。”

原先还谈笑自若的止殇脸上的笑容一僵，原本苍白无力的容颜竟然多了一分杀气，“君问雪！我把她护得好好的，谁准你让她牵涉到**之乱去？”

在此之前，止殇曾经嘱咐君问雪，莫要让宿年回靖国，可君问雪却违背了他的意思。因为他早就料到……她一旦回了靖国，就会陷入**大陆的战乱之中。

“你若当真想要把她护得好好的，就应该让自己也抽身出**之乱，而不是独留她一人置身事外！真的不知道你要那毫无一用的江山做什么？”

“我要萧以铮的被践踏的尊严。”

君问雪不由得眉头紧皱，当他听到止殇说起“被践踏的尊严”时，他分明感觉到了止殇身边腾腾的杀气。君问雪很清楚，止殇是个很能用微笑掩盖一切的人，可他说这话时全然没有掩盖内心的恨意。

他安静得如同水一般，但是，当水的流动到了一定速度，就会成为杀人不见血的利器。

“卿未宸，江山美人，在你心里，哪样更重要？”

止殇漆黑的眸如同潭水，有一分难以言说的浓厚华彩从他的眸中闪过，他嘴角勾起一个弧度，太过于完美反而不完美了，“江山。”

君问雪一愣，他本以为止殇会选择美人。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错误，竟让他如此冰冷。

止殇黑眸中又一次闪过一丝不知名的感情，沉默了片刻，仿佛在思考某件事情。他突然间拿起桌子上放着的黑纱蝉翼十六骨折扇，从王座上起身，将姜国的王印扔到了君问雪手中，淡淡说道：“我出去几天，你帮我处理这几天的朝政。”

君问雪伸手接过王印，更是诧异，“外面日头正大着，你去哪里？”

“靖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