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31章 高粱米饭 (2/2)

老太太是真的不想管了。/p

她满脑子筹谋的只是史府的生计。/p

其他，都是次要。有了生计，有了银子，才能指望一切。/p

老太太任由玉夫人随便处理家事。她知道儿媳做事还是有分寸的，并不会超越该有的度，如此就好。/p

因此，老太太就继续装病。虽然她整日躺在榻上，吃得好，睡得好，但就是不下床。按说，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，总是吃喝在榻上，总是与身体不利。老夫人有老夫人的法子。每到夜里，丫头婆子们都退下去的时候，她就站起来，在房中兜着圈，权当锻炼。/p

话说这孙姨娘一直昏睡到太阳落山，才悠悠地睁开了眼睛，腹中又渴又饿，可要换人倒茶，偏生嗓子像冒了烟似的，干涉沙哑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。终于，那婆子从外头进来了，手里端着一碗茶。/p

孙姨娘费了好大的劲儿，才坐起身，对她做了一个喝茶的手势。/p

那婆子就道：“姨娘，这茶壶是我自个儿喝的，你喝不惯的，苦。”/p

“拿来。”孙姨娘终于吐出几个字，不管好歹，再不喝茶，她真的要死了。/p

那婆子只要将茶碗递给她，孙姨娘不管三七二十一，一口气全喝了进去。喝下去了，她才回过味来，“哇”地一下全吐了出来。/p

那婆子就讪讪：“早说过了，不能喝的，真的是极苦的茶，姨娘偏不信。”/p

孙姨娘懒得与她计较，现在她要吃饭，腹中饿得实在受不了了。“我饿了，快拿东西与我吃。”/p

话音刚落，门外头忽然就走进了玉夫人，还有拄着拐的文姨娘。孙姨娘一愣，心里矛盾，是继续伪装给玉夫人行礼，还是什么都不在乎，干脆回自己的房间。/p

玉夫人身后跟着一个婆子，那婆子端着个盘子，里头盛放的就是吃食。/p

“你饿了，我送东西给你吃。”/p

孙姨娘低着头，少不得说个“谢”字。/p

“你且说谢，看看这盘子里装的是什么？”/p

孙姨娘打不定玉夫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，强撑着过来看了一眼。一碟腌菜，一碟黄瓜，一碟粗糙的高粱米饭，还有一碗酸酸的萝卜汤。/p

这是什么饭菜？分明连下人吃的还不如。孙姨娘气愤，不想伪装下去了，她红着脸，与玉夫人争辩：“这饭菜也太差了，我吃不下。”/p

玉夫人就呵呵一笑：“吃不下？我记得当日你来府上，错进了一个嬷嬷的房间，因肚子饿了，可是什么都不顾，将那老婆子摆放的饭菜吃了个一干二净。这些，你可还记得？”/p

这一席话，却叫孙姨娘想起了往事。/p

不错，当日她头一回进史府，那时还无名分，是史渊偷偷用一顶小轿子将她先接进来。史府大，院儿也多，有一回，孙姨娘就走错了屋子，进了一个吃斋多年的老嬷嬷房间。这老嬷嬷有些怪癖性子，吃食尽挑差的馊的。其实史府在饮食上并不亏待下人。时间长了，也就由着这老嬷嬷去。/p

那孙姨娘见桌上有饭菜，以为是送给她的，想也未想，接过筷子就吃了起来。吃完了，她还觉得极其美味。/p

她这些举动，偏巧落入玉夫人的眼中。/p

玉夫人有事经过这几间偏僻的厦房，透过镂空的窗户，一眼就看到孙姨娘不顾仪态地吃喝。这也是玉夫人头一回见到她，心里诧异。不错，孙氏的父亲是秀才，虽落魄，但家境儿也不至于就十分差。但孙姨娘家是个例外。只因她兄弟姐妹多，家中艰窘异常，能吃上高粱米饭，还有萝卜腌菜汤，已不错了。/p

现在，玉夫人不过还想用这些粗粝的饭菜敲打孙姨娘：这就是你的原形。如今你忘了根本，我非得提醒提醒你。/p

玉夫人又道：“这是二十几年前，我头一回见你，你躲在一个老嬷嬷的屋子里，偷吃她的饭菜，吃的就是这个，那会儿，你可是大吃大嚼，将盘子里的食物都吃光了。”/p