7.第六章 (1/2)

“因人之力而敝之，不仁；失其所与，不知；以乱易整，不武。”

初一当日，午前的清徽堂里，崔光崔太傅正在给一众皇室少年讲学《春秋》，因着连日的大变故，崔太傅讲得也颇漫不经心，丝毫不理堂下的私语。

“小皇叔，你说我该怎么办啊？”十一岁的天子元诩，焦急地悄声问着座旁的小皇叔元子攸。

元子攸乃彭城王之子，位分虽是皇叔，却只长元诩三岁。

先帝宣武得了元诩这个儿子时喜出望外，却又怕他像先前的皇子一般无端夭折，便将他寄养在彭城王府。于是，元诩自小被彭城王妃养大，与元子攸长在一处，叔侄二人可谓情同手足、形影不离。

“哎……”元子攸摇摇头，元怿哥哥死时，他自己就急出场大病，如今是才刚痊愈，实在不愿勾起伤心。

元子攸这一摇头，见小皇帝似乎更着急了，便只好出言，“我看，要先弄清楚太后如今究竟怎样。”

崔太傅望望两人，干咳两声，干脆收了书道：“今日就讲到这里罢，你们都早点回府去。”

课散了，各位皇族少年都行礼退下，直到四下无人，元诩这才拉过小皇叔来大吐苦水。

“臣闻安危无常，时有休否。臣早属休明，晚逢多难。自皇基绵茂，九叶承光，高祖、世宗，徽明相袭。皇太后圣敬自天，德同马邓；至尊神睿纂御，神鉴烛远。四海晏如，八表归化。而领军将军元叉宠藉外亲，叨荣左右，豺狼为心，饱便反啮。遂使二宫阻隔，温清阙礼。又太傅清河王横被屠害，致使忠臣烈士，丧气阙庭；亲贤宗戚，愤恨内外。妄指鹿马，孰能逾之；王董权逼，方此非譬。臣仰瞻云阙，泣血而生，以细草不除，将为烂漫。况叉悖逆如此，孰可忍之！臣忝籍枝萼，思尽力命，碎首屠肝，甘之若荠。今辄起义兵，实甲八万，大徒既进，文武争先，与恒州刺史、广阳王渊，徐州刺史、齐王萧宝寅等，同以今月十四日俱发。庶仰凭祖宗之灵，俯罄义夫之命，扫翦凶丑，更清京邑。臣亲总三军，星迈赴难，置兵温城，伏听天旨。王公宰辅，或世著忠烈，或宿佩恩顾，如能同力，翦除元叉，使太后至尊忻然奉对者，臣即解甲散兵，赴谢朝阙。臣虽才乖昔人，位居蕃屏，宁容坐观奸丑，虚受荣禄哉！”

——上个月在朝上，元叉大声诵读中山王元熙的上表，并质问群臣如何处置。

当群臣噤声望向自己的时候，第一次一个人坐在高位上的元诩，吓出一身冷汗，只字不语。不过十日，元叉便禀报说中山王已被处决，元诩大骇，仍是片言未发。

“所幸中山王上表中言及的广阳王元渊和齐王萧宝寅都顺利出逃了，还不至于受戕害。”元子攸叹道。

“我真不知如何当这皇帝了。”元诩趴在桌上，丧气地垂泪。

元子攸怜惜地抚抚小皇帝的头，年幼登基本是大不幸事，元子攸不过偶尔替元诩分忧解难，便已知道做天子的不易。

幸运的是，元诩得了清河王辅政。

元怿哥哥不只兼习各家、宽厚仁爱，还对他们叔侄尤其好。在这清徽堂里，元怿多少次地变着法儿把那些兵法、学说绘声绘色地编成故事，讲给他们两个听。

多少次，元子攸都恍惚觉得，自幼丧父的两个小子像是亲兄弟，而元怿哥哥，就是给他们讲故事的父亲。

如今元怿死了，太后又被软禁，连元子攸都对将来感到不寒而栗，更何况漩涡中央的元诩呢？可元子攸却也愈发觉得，他该将元怿哥哥未竟的事情做下去，才学武略虽比不上万一，至少也要帮元诩重新振作。

“诩儿，如今只有倚仗太后了。”元子攸伸手将小皇帝扳将起来，认真地说。

“可母后已被幽禁嘉福殿，永巷门一封，便是我也不能进见啊。”元诩仍带着哭腔。

“所以诩儿要好好把握午后的朝会才是。“元子攸心生一计，拉过小皇帝直耳语。

午膳后，群臣聚于西林园，满朝文武无一挂漏，半是忌惮元叉的命令，半是心系太后的近况。

元叉对这次朝会则自有打算：一来表明自己不曾大逆不道伤及太后；二来虽让皇帝母子同席，却也不让二人独处，免得合谋生出什么事端；三来也好让太后亲自交待还政之事，让他元叉在百官面前正式立威。

而胡太后并未直接露面，却是像从前上朝时一样，坐在上座，垂下帘幕，只闻其声见其影。左右都是元叉的心腹，小皇帝不敢造次，只得与群臣一道恭请凤安。

“我没有大碍，只是头风旧疾复发得频，虽有心助皇儿协理朝政，身子却实在支撑不住了。况且，如今皇儿也已长大，本该独当一面，有骠骑大将军及众位卿家辅佐，我便可以放心颐养天年。”胡太后的声音平静如水，让人听不出半点情绪。

在跪了一地的臣仆中，元诩瞥见元叉脸上浮起得意之色，趁众人尚未起身，他匆忙回过头去想认真瞧一瞧母后，却见胡太后从帘里伸出手来朝他摆了一摆。

元诩会意，叫百官免礼，侧身向太后道：“朕一定励精图治，佑护我北魏河山。”

元叉见太后依言行事，便放下心来与群臣宴饮闲话。酒过三巡，元叉的一员心腹、抚军大将军奚□□走上前来，向天子请愿。

“陛下，如今太后还政，罪臣元怿、元熙均已伏法，如此大喜之日，末将请求舞剑一曲，为满座文武助兴。”

元诩不知何