43. 火烧眉毛 且顾眼下 (1/2)

一夜无眠，好容易熬到天亮，她起床洗漱好。看看镜子里的自己，一夜之间便已憔悴支离，只有她自己知道，她的心比人更憔悴。她开始慢慢的整理自己的行李，大部分的衣服和鞋子都是邢子获买的，她只带走了几件当季的常穿的衣服，两双鞋子，和几本工具书，收拾好了一个行李箱。她把房产证和邢子获给她的那张卡装在文件袋里，放在书房的抽屉里，同时放进去的还有那副“春带彩”。她又为他整理了一下书桌，笔筒，文件架，虽然他也未必会再来这里住了。她回到卧室，看到搭在椅子上的t恤，他穿过了还没有洗，上面还带着他的气息。关观偷偷的把它收起来，装到自己的行李箱里，她要带走一件和他有关的东西，一件就好。

陈姐已经做好了早餐，她勉强地吃了一点便吃不下了。坐在房间里等着时间，晚上的火车，杨敏应该下午晚些才会来吧。邢子获现在在做什么？他还会回来看看她吗？关观既盼着他回来，又怕他回来。时间分分秒秒煎熬。

还没到中午，门铃就响了，杨敏来了。

“杨姐，我晚上的火车，现在太早了吧。”关观有些意外。

“我知道，我就是想先来看看你。”杨敏笑着说，“关小姐，我们也算相识一场，你这一走，咱们的缘分也差不多到头了，想想也有些舍不得你。最后这点时间了，我们一块吃个饭，聊聊天，行吗？”

关观心里还是有点舍不得邢子获，她还抱着一丝希望再见他一眼，便问：“子获，今天好吗？”

杨敏一笑说：“今天希尔顿有一个行业峰会，邢总一早就去了，要开一天呢。我也没见着他。”

他要开一天会，那肯定是不会来看她了。关观心里抽痛，脸上却笑笑说：“那杨姐，你想去哪儿吃饭？”

“我知道有一家淮扬菜馆很不错，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惯。”杨敏老家是扬州的。

“我都可以。”其实吃什么关观也都无所谓了。

“好，那你收拾收拾，我们就走吧。”

行李已经收拾好了，也没什么可再收拾的。她拖着行李箱离开了居住一年的地方，那个承载了她太多情感的地方。坐在杨敏的车上，她忍着不回头去看，可是才一低头，眼泪却滴落了下来。

“舍不得了？反正房子在你的名下了，任何时候你都可以来住。”杨敏说。

“你也知道？”

“就是我去办的。”

关观突然想起来，别墅的钥匙还在她包里，便拿出来递给杨敏说：“钥匙你帮我还给子获，我不会回来了。房子还是让他再转回去吧。”

杨敏接过钥匙说：“话我可以给你带到，但是邢总要怎么做就不是我能左右的了。”

关观没有说话，只是默默地坐着。杨敏轻轻地叹息了一声，也没有再说话。

到了饭店，杨敏自顾自的点了菜，关观也不知道吃了些什么，只是机械性的夹着面前最近的那盘菜。杨敏给她盛了一碗豆腐羹，说：“你得多吃点，邢总要是知道你吃这么少，又该心疼了。”

猝不及防提到邢子获，关观的心一下子便揪了起来。杨敏却不理会她，自顾自的吃饭。

吃过饭，距离晚上火车的时间还有很长，杨敏拿出两张戏票说：“陪我去听听昆曲吧，就在对面那个小剧场，《长生殿》，听说角儿还不错。”

关观不懂昆曲，但是也没其他事做，便点了点头。

剧场很小，观众也不太多。她们入场的时候台上已经开始唱了，音效，舞美都一般般，但是演员却唱得很好。戏是第四本“月宫重圆”，关观一坐下，心就被台上演员凄凄婉婉的唱腔抓住了，唐明皇和杨贵妃缠绵凄婉的爱情故事，感天动地，让她泪流满面。为什么一定要失去了才会知道她的好，才上天入地的寻她，才肝肠寸断地想他！两个多小时的戏，她已经泣不成声了，演员谢幕时才回过神来。她擦了擦眼泪，想随着观众离开，却被杨敏拖住。

“别急着走，还有一出呢。时间还早，陪我看完。你现在满脸的泪，外面有风，别吹皴了脸。”杨敏说着把她按回座位。

整场的观众差不多都走光了，只剩下关观和杨敏，还有几个工作人员。过了一会儿，舞台亮了起来，锣鼓点也打了起来。看字幕知道这是一出《思凡》。台上的旦角开始咿咿呀呀地唱着，她也听不太懂，但看着看着字幕显示着：“他与咱，咱与他，两下里多牵挂。冤家！怎能够成就了姻缘？……唉呀由他！只见活人受罪，哪曾见死鬼带枷？唉呀由他。火烧眉毛，且顾眼下。火烧眉毛，且顾眼下。”

两下里多牵挂，火烧眉毛，且顾眼下！这几句她便听懂了，心里便如炸开般撕扯着，后面又唱了些什么她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了。一出戏很快就结束了，她由杨敏挽着出了戏院。

“我送你去火车站吧。”杨敏上了车，车子向火车站开去。

关观坐在车里，满脑子都是邢子获，和那句“火烧眉毛，且顾眼下”。

杨敏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说：“人啊，最逃不过的就是一个情字，为了情能上天入地，舍身忘死，何况世俗这点东西。唉，火烧眉毛，且顾眼下！”

关观的心片片碎落，垂着头也不说话，任凭眼泪滴落在腿上，一滴，一滴……

到了火车站，杨敏说：“我就不送你进站了，”她从后座拿出一袋吃的还有水，“这些带着路上吃，十几个小时的火车呢