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十三章 (1/2)

外头滴滴答答下起了小雨，红丽躺了一会儿又起身坐起，入秋了，天凉了起来，夜里还有点冷。忽然打了个喷嚏，红丽揽起被子裹在身上，以前最喜欢听雨声，不知怎的，现在听着心烦意乱，就好像从前家里那只大猫挠门的声音一样招人烦。

远处忽的传来几声狗叫声，像是害怕着什么，先疯狂的乱吠一气，又渐渐弱了下来，偶尔哀嚎一两声，再无声息。

红丽一夜未眠，心绪不宁。

天快亮了，寂静一片，困意忽的来了，红丽就半靠在墙边，把被子往里收了收，准备眯一会儿。突然大屋好像传来了什么动静，像是瓷水杯落地的声音，哐哐一下，紧接着传来德贵‘啊呀’的惊呼声，红丽的心一下子又提到了嗓子眼，忙喊着“爸，怎么啦？”一边喊一边慌张套上衣服，鞋都没来得及穿就跑了过去。

只见杯子在地上倾斜着，里面的水洒了一地，还冒着热气，德贵蹲坐在地上，眼神呆呆的，手不住的颤抖。

爸这副反应，妈真的走了吗？红丽原本慌张的心一下子冷静了下来，与其说是冷静，更多的是不敢面对，明明昨晚还好好的，还能和自己聊天，怎么会这么突然……

红丽掐着自己的胳膊强迫自己走过去看看，只见周花花手里攥着喜庆留在家里的衣服，脸上很安详，又带着一点牵挂与不舍，头发也整理的一丝不苟，就像熟睡过去了一样。

红丽不愿意相信，伸出手碰了碰周花花的身子，颤抖着喊道“妈？醒醒。”可是她分明感觉到，自己碰到的地方，已经凉了，红丽愣了一下缩回手，又猛的伸手拉起周花花的胳膊搓着她的手道“妈，你起来，快起来，你起来啊，妈，今天我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炒面，快醒醒，起来了。”

搓了半天，周花花的手还是冷冰冰的，红丽这才发觉，妈的身子都硬了，手上也出现了淡淡的斑点。是真的，妈真的走了。有一个声音在红丽耳边不断提醒她相信事实。

德贵愣了半天，回过神来道“不要碰你妈了，让她走的安心些，你去叫你爷爷他们都过来，商量事情。”

红丽轻轻把周花花的手放下，转身出了门在，一下没注意，被门槛绊倒了，直挺挺摔在地上，手肘麻麻的，红丽支撑着爬起来，也不管身上的泥土，径直朝大爸家走去。

德贵坐在床上，给周花花掩好被子角，轻轻道“我要是不喝酒，是不是还能听你跟我说说话，你走了也好啊，再不用遭这份罪了，你就安心的去，我会照顾好喜庆，还有啊，我以后再不喝酒了，戒了这个害人的玩意儿……”

一行人过来的时候，德贵眼神呆滞，坐在床上对着空气絮叨着，说着过往的事情。

老大媳妇不忍再看，扭过头暗自抽泣起来，德贵爸手上拿着一块白布，一过来就盖在了周花花身上，招呼着老大和老三把人抬出去，放在另一间屋子里的凉席上。做完这一切，老三媳妇才慢悠悠赶了过来，还没进院就开始嚎哭，大声嚷嚷着二嫂子这一辈子辛苦了。几个在家的小辈也赶了过来，跪在地上啜泣着。

听着他们安慰德贵节哀，红丽转身出门，蹲坐在门口的台阶上，环抱着双腿，缩成一团，身上却止不住的发抖，脑海不断浮现小时候在家里，妈妈缝补着衣裳，轻轻哼着歌，时不时看看喜庆满脸洋溢笑容的样子，她似乎只记得那一个片段。后来外出求学离家后，直到参加工作，就很少很少回来了，也记不得妈妈的样子，像是很多年没见一样，怎么也想不起来。

男人们聚在一起抽烟商量着丧事流程，闹哄哄的，红丽捂着耳朵什么也不想听，她只想一个人安静一会儿。德贵把床让给了长辈坐，自己夹着烟蹲在灶台旁边，听着他们说着，德贵爸和另外几个兄弟要求一切从简，毕竟是个女人家，没必要铺张浪费。德贵沉默了半晌，才悠悠开口道“我老婆一辈子没享过福，身后事了，就好好操办一下。”亲戚们点头表示同意，毕竟是人家的事，人家自己决定了，他们也不好再说。

棺材是德贵前些时候就准备好了的，在这里人快要不行的时候，棺材就得早早备下，算是冲喜，只是德贵没想到，居然如此之快，就要用上了。丧事上用的东西就由几个小辈去镇上采办，他们速度也快，不到下午就一人拎着一包东西回来了。

女人们上前叽叽喳喳讨论着做哪些菜才好，老三媳妇喊着叫红丽过来帮忙，见红丽坐着一动不动，直骂她不懂事。

喜庆并没有回来，夜已经深了，红丽还是忍不住把电话打了过去，喜庆接的挺快，大着舌头道“干，干啥。”红丽听见那边声音嘈杂，啤酒瓶碰撞，不断有人喊着‘快喝，快喝’，陡然升起一腔怒火，大喊道“畜牲，妈已经走了，明天下葬，你还在喝酒，喝的开心吗？”

喜庆猛地清醒过来，慌乱挂了电话，怎么这么突然，他一直以为二姐骗他哩。想着拿起外套跟旁边的哥们儿借摩托车钥匙，其他人拦着道“接着喝，快喝，谁走谁王八，说好的不醉不归。”喜庆犹豫了一下，但是他更怕二姐以后会收拾他，更何况二姐身边那个人那么厉害。“不了不了，你们喝，等我回来再请客。”喜庆说着拿起钥匙就冲了出去。

刚下过雨的泥土路并不好走，喜庆尽量放慢速度，一路上想着妈走的真突然，不过自己并没有多少悲伤的感觉，就是他们，害的自己没面子，亲手毁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