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十九章 踩踏、倾倒（入V一更） (1/2)

风弦望着水墙一步十丈咆哮怒嚎而来，仿佛百万凶兽癫狂了一般，显得异常冷静。

她这人，平时慵懒随意，极不在乎很多东西，但这似乎恰好造就了她绵密坚韧的性格，比如可以细细坐下来一笔一画勾勒一卷丹青，比如在大灾大难面前，她比谁都不看重生死，所以比谁都清醒冷静。

说起她这性格，大多数人觉得这是愚笨软弱，只有师父与白及君，不知为什么竟把这看成是大智大勇、超然明白。

或许正因为无知，不在乎，所以看起来勇敢？超然？

她自己是糊里糊涂的。

但是谁都知道，跟她讲道理是难的，要改变她则更难。

她固如磐石一般，岿然不动。

第一个在这方面感到失败的是勾叶。

第一个直接放弃的是师父。

而唯一怂恿她保持本色的，是白及君。

水墙还有百丈之远的时候，声音大得出奇，真真是惊天动地的汹涌咆哮，众人正在凝神细听那一步一步迫近的巨型怒嚎，只觉天地忽然一暗，仿佛日食一般，顿时惊慌，都抢着往更高的枝头攀爬。

风弦望着那颤巍巍的桑树枝头，如果这几十万人都上去，树枝肯定断的断，折的折，哪里承受得住？

水墙还没到来，大桑树已经被压塌。

可是面对危难，人的本能是逃生。

全都具备强烈求生的人，又是数十万的基数，如何控制得住？

一时，整个场面忽然变成了野兽一般的攀附与踩踏。

所有的人都在往更高处爬，所有的人，能踩着下面的人使自己升高一点，便毅然踩踏上去。

弱者只能任由强者践踏，强者则被更强者践踏。

水墙还没来，场面已经悲壮惨烈非常。

“大家停下！听我说”

“姑娘你喊什么？”

“真愚蠢，这个时候不逃生，站着乱喊乱叫干什么”

“她是想大伙让她？”

“所有的人，听我说！这样踩踏，不被淹死也被踩死，大家齐心协力，几十万人一起施法，控制住水墙，还有一条生路！”

“笑话！”

“谁爬得最高，谁就能活！”

“不能活，爬得最高的也是英雄！”

“往上爬，有人垫背干嘛不爬！”

“爬不动就下去！”

有人爬上去之后又使劲踹一脚，把给他垫脚的人给踢了。

所有的人都成了动物，此刻只有本能，只有生之。

风弦能淡定地说叫嚣得越快的人死得越快么？

果然，混乱的空气里咔嚓一声，刚刚还在高呼英雄的那几个人，刚爬上了最高的枝头，竟已随着那绵软的咔嚓声，随着折断的枝叶，轻飘飘地往混芒渊面中坠去。

然而，只有接近最高处之人感到自己岌岌可危，很可能下一个就是自己。

下面人的，谁也没理会那坠去的人，也看不见。

依然疯狂地往上涌，风弦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人群顶着，她脚不沾树，手不沾树，人却被人群抬着一直往上。

她感觉自己是被悬在空中抬着往上的。

此刻，唯一有感觉是手和脑袋，不过，这两个部件都在万人的踩踏下疼得麻木了。

耳朵里有周围的人使劲往上挣扎，身体发出的咯吱声，不过早已与众人的呼唤辱骂混在了一起。

毛毛长琴他们三人只得抱成一团，以免疯狂的人群把他们的脑袋踩裂，脖子踩断。

风弦也不记得是在哪本书上看过，群体的理智是不真实的。

当一个平时很有思考能力的人坠入群体中，他也会被群体的疯狂带动，为疯狂而疯狂。

所谓的群宴、群殴、群欢，便是这种效果。

一波一波爬上去的人，都因为枝头有限的承受力，与树枝一起飘进了混芒渊面。

此刻，反而是身在最高处的那些人，最能感觉到危险。

不管是被众人抬举上去的也好，还是自己冲上去的，可谓人人自危。

但是，要控制住下面的人如何可能？

下面的人因其所处的地理位置低下，根本不知道高处之危。

风弦被人挤着往上的时候，见毛毛被人踩得蹲身抱住了头，想伸手去抓她，哪里抓得着？

毛毛被后面的人不断往下剔，风弦则被蜂拥的人不断往上抬。

密密麻麻的桑树枝头，当真堆成了一座人山。

数十万人堆出的山峰，密密麻麻的人头四肢都在涌动，何等壮观惨然

风弦见长琴死死抱住树枝任人踩踏等毛毛，她不想被人踩踏，便努力往最偏远的枝头移去，给向上攀爬的人腾出地方。

她感觉自己的胳膊肘被人不知道拐了多少下，头不知道被人踩了多少脚，肩膀都酸软得快塌了，方挪移到一个细细的枝头。

还好，大家都在全神贯注往上爬，没人来跟她抢这偏远角落。

长琴见状，也向风弦一样，挪移到了他那一级的偏远枝头。

毛毛仿佛支持不住了似的，被众人当皮球踢来踢去，风弦努力掐住梦幽夜，方给她传出去一句话。

“毛毛，躲开人群，靠边站！”

毛毛哪里站得起来，她已被踩得全身血淋淋。

大概身子胳膊腿此刻已经不再听她使唤了。

此刻，仿佛蹲伏是她唯一能保持的姿态了。

“毛毛，试着靠边，不要放弃！”

当毛毛顶着蓬乱的脑袋，破败的身子，试着往边站的时候，大桑树竟然被人推动了一般，左右晃了一晃。<