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二章（下） (1/2)

我看着她恳切的表情，脑海中忽然响起了昨日初音同我说过的话：

“阿竹，你答应我，无论她同你说些什么，你都不要相信，更不要答应……”

他大抵是早就猜到，恢复了记忆的清夏，知晓自己已经时日无多，一定会同我说这些。我不知道他同清夏究竟是谁同我说了谎话，我只知道若是我就此答应了她，那么清夏便当真会丧失了活下去的念想。天帝何时会知晓此事、我们究竟还能再隐瞒几时，这些都不重要，重要的是倘若连她自己都不再抱活下去的希望，那便是当真的回天乏术了。

我绝不能答应她。

想到这里，我轻轻地回握住她的手，柔声道：“清夏，我不晓得你现下同我说的究竟是不是真的，可是……即便初音当真曾经对我有情，那也只是曾经。有些事，过去了便是过去了，是回不到从前的。清夏，我同他相识了五千多年，若是能在一起，便不会等到此时，他如今的心上人是你，今后也只会是你，我是顶替不了你的位置的……你答应我，不论发生什么，你都要好好的，就当是……就当是为了初音。”

说到此处，我再支持不住，将自己的手抽回来，站起身：“你吃药的时候可是到了？我出去看看，若是药煎好了，我便帮你端进来，你好好歇息……千万，不要多心。”

……

出了屋门，我脑袋里仍是一片混沌，脚步虚浮，仿佛踩了一团云，感觉不甚真实。我找了根廊柱扶住，勉强站定，刚抬了头，便看见初音站在我面前定定地看着我，说话的声音干涩：“她……同你说什么了？”

方听清夏同我说了那样一通话，乍然见他，我说不清楚心里究竟是什么滋味。我同初音相识五千多年，于我而言，他同雪笙一般，一直是我最信赖知心的朋友，我同何苏叶之间的过去，我亦只告诉过他。倘若清夏所说是真的，他在听我说起这些过往时，心中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呢？

见我良久没有回答，他果真着了急：“阿竹？”

“她同我说的，大抵便是你担心她会说的那些话。”我勉力朝他挤出一丝笑，安慰道，“不过你放心……我什么都没有答应她……她同我说的那些，大抵也是假的，我不会放在心上，你别担心。”

听到这里，他愣了愣，面上浮现出一丝苦涩笑容：“她是不是告诉你……我过去曾经喜欢过你？”

我没料到他会将这些话说出来，瞪大了眼睛看他，他叹了口气，颓然坐在长廊上：“阿竹……如若我告诉你……她说的这些，都是真的呢？”

我不敢去看他的表情，微微偏过目光：“其实……我已经猜到了……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？”

“刚开始，是不晓得该如何说出口，后来好不容易想好了要如何同你说，却晓得了你已经有了思慕的人，便生生地把话都吞下了肚。”想起过去，初音的表情有些许恍惚，“其实当初，我一直在等着你能将那个人忘了，可是等得久了，你没有将他忘记，我却遇上了清夏……我想这些话，是当真没有再告诉你的必要了。”

见我始终沉默不语，他伸出手揉了揉我的脑袋，声线格外温柔：“阿竹，我如今能够这样同你提起这些过往，是因为于我而言，对你有过的那段情，已经完完整整地过去了。这些年，你对我来说，是最可靠的朋友，也是需要我保护的妹妹，再没有其他。所以她同你说的那些话，你不需要放在心上，也不要觉得负担。”

“初音……”我吸吸鼻子，不晓得为什么，眼睛竟算得想哭。

“你可别哭啊，若是被苏叶上神瞧见你哭得一双兔子眼睛，大抵会以为我把你欺负了去。”初音捏了捏我的脸，调侃道，“我虽是九重天的太子，修为也不弱，同他相比，却不晓得要差上多少个段数去。他若当着想要同我打上一架，我可不晓得要吃多少苦头。”

“现下这个光景，难为你还有心思同我玩笑……”我被他这么一安慰，心里一软，眼里竟当真涌出两包泪来。

他掏出帕子，一面哭笑不得地替我拭泪，一面道：“这些话本不应该由我来同你说，可既然已经提起了，我便也姑且说一说吧。”

我不明就里，抬了头泪眼婆娑地瞧着他。

“我们相识了这样久，我大抵……也算得上是最了解你的人。九尾一族本就长情，你又是个倔脾气，认定的人，必定会一直等下去。”他看着我的眼睛，轻轻叹了口气，“若不是遇见清夏，我大抵也会一直陪你等下去……可是阿竹，将一个再不会出现的人记挂了五千多年，已经足够了。”

“我……”没想到他会忽然提起这个，我想说些什么，话却被堵在了喉头。

“阿竹，这个梦你做了五千多年，到如今也该醒了……”说着，他向来清明的眼眸中竟然蒙上了一层迷蒙的雾气，音质有些低沉，“我们虽是神仙，在情之一字上，同凡人却也没有什么区别，很难做到圆满，第一眼看上的人，未必是最适合的，亦未必能相伴走到最后。”

说到此处，他蓦然停住，俯下身望着我，一字一句认真道：“阿竹，追着那个遥不可及的梦实在太累了，与其等着那个兴许再也等不到的人，倒不如……倒不如珍惜眼前那个真心待你的人。如果你愿意……就回一回头，有一个人……是一直在那里等着你的……”

初音鲜少有这样认真温柔地同我说话的时候。可是他