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37 师徒 (1/2)

赵小杨又做了很多很多梦，有关于赵家村的，有关于北华山的，还有些朦朦胧胧不知所谓的。

在梦里，他有时会开怀地笑，有时会缩在角落偷偷哭泣，有时又会身处迷雾之中，不知自己是谁，不知自己在哪，也不知自己将去往何方。

最后一个梦，又回到了赵家村。那里成了一片火海，十三具已被烧焦的尸骨，不停地在火海中挣扎。

他们哭泣着，嘶吼着。

他们愤怒，他们哀怨。

可最后，全都随着那片火海，化为灰烬。

但赵小杨也终于从梦中醒来。

他知道一切都是梦，所以没有惊呼，没有惶恐，甚至没有悲痛。

他只是安静地躺在床上，眼神空洞，面无表情。

明清真人和鲁遥都还在屋内，看到他醒了，鲁遥很是开心，明清真人倒是平静得多，只对鲁遥淡淡地道：“既然醒了，那你下山去把人带来吧。”

鲁遥奉命离去，明清真人依旧坐在床对面的一把旧竹椅上，远远地看着赵小杨，问道：“感觉如何？”

他这么一问，赵小杨才想起来自己在山下被一群人打得不轻，不过他明显也能感觉到，身上的伤早已好了。

明清真人道：“你睡了四天了。”

赵小杨还是觉得很累，根本不想说话，哪怕那个人是他的师父，他也不想开口。

明清真人不再多说什么，反而也起身离去，屋里便只剩赵小杨一人。

他还是呆呆地躺着，没动，没出声，也没再合眼。

不知过了多久，屋门再次被人推开，明清真人走到床边道：“起来见见他们吧，前几日就一直要见你了。”

赵小杨还是没反应。

明清真人又道：“你若不见他们，他们便会一直跪在外面。”

赵小杨终于动了动嘴唇，没发出声音，但却用双手支撑着，从床上坐起。

他已经没伤了，但几乎连起床的力气都没有，每一个动作都很费劲。

院子里，雪地上，跪着两个人，正是那日在山下动手打了赵小杨的其中两人，一个是身材瘦弱的商贩孙季，一个是那虬髯大汉张虎。

一见到赵小杨，两人立刻躬身磕头。

张虎道：“请赵大侠见谅，张虎鲁莽愚笨，不知您的身份，竟然还敢胡乱动手，真是该死，还请您恕罪。”

孙季道：“赵大侠，您辛苦为我哥嫂一家报了仇，我本是该来亲自谢您的，可如今竟做出这种糊涂事，还请您原谅。”

赵小杨突然很想笑，笑这一整件事从头至尾的荒唐与滑稽。

他们为了心中敬重的那个赵大侠，而打了醉鬼赵小杨，可如今，他们又为了那个赵大侠，跪在了这个赵小杨的面前。

可赵小杨又笑不出来，他只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，缓缓走上前搀起那两人。

“起来吧，你们不该跪我，也无需道歉。”大概是长时间没说话，他的声音有些沙哑。

张虎倒是松了口气站起来了，孙季却依旧跪着不肯起身，只继续道：“赵大侠为我哥嫂报仇归来时，我就该前来谢恩的，可一直忙着在外地做买卖，如今既然上得山来，无论如何，也请赵大侠受我一拜。”

说罢，他轻轻推开了赵小杨的手，又是躬身磕了三个头。

赵小杨就这样静静地看着。

其实，他有些不明白，孙季，不是应该怪他、怨他么？不是应该痛恨北华山么？

因为这些在他们寻常百姓口中无所不能的神仙，这些口口声声说着要护他们一方安宁的神仙，竟然连自己山脚下的村民都保护不了。

可是孙季脸上和眼中，都只有感激，如此真诚。

鲁遥送两人下山后，明清真人才道：“你回山那天他们二人就来了，冒着暴雪沿着山路上来的，一来就一直跪着，非要见你，要向你赔礼道歉，怎么劝都没用。后来还是为师与他们妥协，承诺一旦你醒来，就派人下山接他们，他们这才肯让鲁遥送回去。”

“你是否觉得无法理解？”明清真人轻笑着摇了摇头，“为师年轻之时，也遇到过这种事，也无法理解，后来慢慢地才知道，很多事情对他们的意义，与对我们，是不一样的。

我们也许只是刚好经过某个角落，看到一只小妖，一挥手就把他降服了，于我们而言，是举手之劳，可能过后就忘了。但或许，那一挥手，救的就是一家人，甚至是好几户人家的性命。

这其实，便是我们修行的真正意义，也是我们在比别人拥有更多能力之后，必须尽到的责任。”

见赵小杨没说话，明清真人又道：“走吧，既然下了床，那陪为师走走。”

赵小杨一直沉默着跟在明清真人身后，直到他们绕到后山，停在了一座坟墓前。

墓碑上刻着“东华山第十代弟子方秋意之墓”，立碑人那边写的是：夫，赵小杨；弟，方夏意。

墓是东华山的墓，但却葬在了北华山，这也是当初方夏意的意思，他想每天都陪着自己的姐姐。

只是世事难料，如今，姐弟二人更是难以相聚了。

墓前的雪地上放着许多香烛果品，除了北华山的人，东华山也会有人来拜祭。

明清真人站在墓前看了许久，才缓缓道：“恨为师吗？那场婚礼，那个阴谋，也有为师的参与。”

赵小杨摇了摇头，顿了一下又补充道：“夏意也不恨的。”

“为师知道，可为师……终是让他失望了。”

两人又都沉默了许久，明